家里的起居室,仿佛城市中的小广场,家里的走廊,好比城市中的街道,家里的卧室,类似城市中的住宅和旅馆,家里的餐厅,就像城市里的酒楼餐馆。家是个小城市,城市是很大的家,它们有着几乎一样的构造。
60平方米,不大不小的家,该如何规划?一卧一厅堂,一厕一厨房,或许还能挤出个小而精的书房。这大概是大众思维基础上产生的一般结论。而建筑师王昀没这么草率,在动手之前,他给这个平常问题找到了一个不平常的答案,于是,他的60平方米的家,在精心编排之下,成了一个供他们夫妇二人游走的“极小城市”。
进门之前,我已经从图片上对这个“极小城市”有所了解,但是,就像从明信片上观察一个陌生的城市,只能得到一些信息碎片一样,并没有把它完全参透。
这个“极小城市”所在的住宅板楼极为普通,进门之后,却被并不普通的格局绊住了脚,不清楚该往哪里走。左边一片明亮,树影摇曳,只见桌子一角,似乎私密;右边像是走廊,空中自墙面探出长方体,不见灯只有光洒下,尽端立着钟塔样的柱体,从方洞中散出暖色的光;脚边的楼梯窄窄长长,却截断在天花上,显然是没有结果的攀登。都说白能让人安静,但这里满眼洁白,却意外地让人感到焦急,因为在这里,一时搜索不到关于“家”的元素,比如鞋柜、衣橱或是 沙发 、电视,仿佛误入了一个陌生的领地,完全不能够与头脑中家的概念相吻合。
高而瘦的王昀开始演示这个家里的城市元素。打开正面的 推拉门 板,白色的方形空间出现,这里显然是可以停留的地方,白墙是幕,黑白电影在播放,四处摆放着方盒子,可以坐可以登可以靠,还有几件柱形和锥形的摆件,也是纯白。王昀说,白是他最中意的颜色,最纯净也最丰富,最直白地回应天色或灯光的变换。当人进入,色彩和肢体动作立刻加入,白自然就退为了背景,最忠实地映衬着人的行为。这个只要有人在就不停放电影的白色空间让我想起《天堂电影院》那个小镇上唯一的广场,夜里无人时
光秃无物异常安静,白天则发生着小镇所有的故事:迎来送往、播报新闻、约会谈天、婚丧嫁娶。
并没有二楼,却有个楼梯,一进门最大的疑问恰恰是60平方米之内最得意之处。探访聚落研究很多年,王昀对希腊海边的岛屿聚落情有独钟。小路、窄梯、平台、院子,便于立体穿行的白色迷宫式聚落在他的头脑中留下丰富的记忆,那里无所谓室内室外,多变的衔接方式模糊了家里家外的概念。经过浓缩和提炼,他把对聚落空间的记忆投射到60平方米之内,对于这种做法,王昀强调是“投射”,是高维度向低维度的投射。投射形成了可供任意想象的形体,有钟楼,有招牌,有小阳台,有石凳,有喷泉,还有露天电影院。
这并不是一个完全意义的家,它也是个课堂和交流场所,虽然有吃有喝、可以睡觉、可以工作,但自从完成,他们夫妇二人还没有长期居住过,朋友和同行以及学生倒来过不少。对于男主人的这个作品,女主人的看法是:很好看,有趣味,这显然是没有居住压力的理想式判断。